百万网红漂泊摊煎饼，狗头萝莉被厌弃的半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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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巴结这件事上，狗头萝莉简直做到了极致——她整容、隆胸，把曲线变成粉丝喜爱的姿势；她用嗲声嗲气的方法说话，有配套的表情、动作；她把自己不胜的过往摊开来，展示在大众面前。就连去摊煎饼，说到底也是为了巴结粉丝，“我想看粉丝亮闪闪的眼睛”。就像她说的：“假如不巴结，我怎样活呢？”社会和送行一同刻画了狗头萝莉。“但没有人在乎实在的我是什么姿势的。”她说。某种意义上，就连她自己也不在乎了。在极点巴结的不和，是她对被厌弃的惊骇，以及对爱的渴求。她像一个精力上赤身裸体的目标，活在时间被点评的言论中，无法逃脱一次又一次被厌弃的命运。

文 | 谢紫怡

修改 | 易方兴

视频访谈 | 谢紫怡

摄影/编排 | 韦柳坤

监制 | 张忌安

运营 | 虎鲸

对立体

狗头萝莉不见了。

10月8日晚，在成都凡米里街区，到了“煎饼狗子”约好的七点开摊时间，狗头萝莉仍然没有呈现。这一天的部队，现已像平常相同，分为“老公队”和“老婆队”，四十多个粉丝，简直都是年轻人，有人下午3点就到了，等了4个小时。

对最注重粉丝体会的狗头萝莉来说，迟到这么久十分稀有。她的煎饼摊堆满了粉丝送来的礼物，公仔、相框、小饰品，最特别的是一只模仿她的样貌定制的娃娃——一个约三十岁的男粉丝特地从福建飞来，亲手把娃娃送给她。一旁的留言板上，贴满了手写的爱的宣言：“狗子加油”“狗子要美好”“狗子最美”……身处其间，会有种置身于我国最受欢迎煎饼摊的美丽。

▲ “煎饼狗子”的粉丝留言板。图 / 每日人物摄

但此刻，在网络上，狗头萝莉正在遭受暴风雨般的责备和质疑。

作业源于几天前，一位在“煎饼狗子”洛阳站帮助的女生咩咩称，自己被狗头萝莉的男助理南屿性打扰了。

这本来是男助理与咩咩的胶葛，但最终，锋芒都指向了狗头萝莉。咩咩说，狗头萝莉本来许诺会给她一个告知，也会解雇南屿，但没有做到，反而忽然变冷淡，还问她“为什么过不去”。而作为被指控的当事人，南屿则辩驳“对方长得也不怎样样”，激化了对立。

在网上，许多人声讨狗头萝莉，诅咒她，厌弃她。他们觉得无法了解，依照狗头萝莉所说的，她曩昔也曾屡次被男性侵略，那怎样能对被打扰的咩咩没有共情，仍然信任一个“劣迹斑斑”的男性助理？

10月8日晚上八点半，狗头萝莉踩着厚底拖鞋，总算呈现了。迟到的原因是，她一向在租借屋里录弄清视频。她换了好几件衣服，最终决议穿那件紧身的青绿色旗袍裙，并搭配了一件白绒毛坎肩。旗袍裙的衣领有些低，她把胸口往上拉了拉——几年前，她将胸隆到了E罩杯。

几个月前，狗头萝莉连面糊都摊不均匀。但现在，聚光灯下，她带着特有的笑脸，熟练地轮动竹刮板，转了一圈又一圈，摊出一块完美的圆形饼皮。

这一刻，狗头萝莉成为了我们的“老婆”。她约请“老公队”的榜首位顾客往上面倒鸡蛋液，“对不住，让你等了那么久”，一边抱歉，一边持续摊饼，撒上黑芝麻。饼香飘来，人群一圈圈挨近。

一位男生特意带上通明手机壳，用来夹和“老婆”的拍立得相片。现场建起了“老婆美照做贼心虚群”，共享拍到的“老婆”美观的相片。几位活泼的粉丝，直接去周围店里把相片打印成海报，计划一瞬间找“老婆”签名。他们告诉她，并不介意网上争辩的是什么，眼下，他们还精心预备了礼物：一捧玫瑰花、紫色的织包，以及以她为原型的漫画。

▲ 狗头萝莉与粉丝合照，相框内是以她为原型的漫画。图 / 每日人物摄

漫画里，一位穿戴水手服的少女，站在点亮霓虹灯的天府双子塔前，双手抱胸、神态威严。制作者杨百里觉得：“狗头有错，但必定不能定性成坏人。偶像挑选卖煎饼的方法去日子，也表现一种痛改前非的决计。”

而他把狗头萝莉画成双手抱胸的防护姿势，是为了表达她“对社会上一些作业的无法与反抗”。这种“反抗精力”，是狗头萝莉除了表面之外，能招引粉丝的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。有一些粉丝，把她刻画为“一种向命运建议反抗的斗士”。

那一天，旋涡中的狗头萝莉，收成了许多安慰和鼓舞，也收成了相当多的疲乏。

巴结每一个人

负面言论持续发酵，狗头萝莉又坚持摊了两天煎饼。10月10日的下午六点，来排队的只需十几个人了。在她眼里，人数往往代表着我们对她的认可。这是煎饼摊近半年以来，顾客最少的一次。

狗头萝莉决议停摊一天。

晚上，我来她的租借屋找她。一只叫小金的金渐层猫立马钻进柜子下，堆满杂物的客厅里，素颜的狗头萝莉穿一身灰色睡衣，正在吃外卖，玄关处放满了快递盒，各种把戏的裙子盖满了沙发。

与摊煎饼时的精美比较，租借屋里的她很疲乏，600度的近视眼镜下，她的难望项背有些暗淡。

“榜首次感觉到，摊煎饼或许也是没有意义的。”她灰心地说。

这样的表态是极为稀有的。由于在做出自杀的测验后，她一度把摊煎饼当成是她重生的方法。

“生命就像一张卡纸立着，不必谁着手，它自己就会倒。”在接连被重庆、徐州的漫展驱赶后，本年2月，狗头萝莉盘好头，画好精美的妆容，穿上喜爱的旗袍，以自认为最“完美”的状况，录制了一段遗言视频。

在徐州，粉丝们开着直播，焦急地搜索她。其时仍是其漫展助理的南屿，找到她的备用手机，定位到一栋抛弃大楼。最终，她在一处挡板后被发现。看到镜头，狗头萝莉的榜首反响是逃避，“别拍我，我还没化装”。

在网络上，她是被前男友“扒光了衣服”的人——2021年2月，因情感胶葛，前男友上传了37段她的私密视频。她被看光了。作为一个 “不检核”的女生，她账号被封、被网暴，也阅历了一场社会性逝世。

在网络上，“艳照门”的受害者不少。面临伤口，她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挑选。狗头萝莉挑选的是“破罐子破摔”。“他发还不如我发”，她自动将与性有关的往事揭露。“没有人介意我是什么样的人，我们只介意他们想看的东西。”那之后，她报复性地共享自己的“擦边”相片与视频，镜子前，她穿戴清凉的衣服扭动，亲自给粉丝“送福利”。

与此同时，她还决议诉诸法令。曩昔，她遭受过许多不公，一般会认命。但那一次，她原料了前男友。后者以传达淫秽物品罪，被判处有期徒刑八个月。

“最困难的时分，便是被前男友网暴之后，要挑选持续做什么。”狗头萝莉说，“当一个坏东西太掌握了，每天对着胸拍，对着屁股拍，活得比谁都润泽……我现在过得这么困难，那是由于我们都想帮我证明我是个好东西。”当自杀后被找到，狗头萝莉迫切需求一个新的活着的理由。

她决议去开一个煎饼摊，“摊煎饼是一个技术活，会让我们觉得我很厉害”。

那之后，狗头萝莉开端“不计陌生地学习摊煎饼”。刚开端，她伪装去拍视频，“偷师”了两天，什么也没学到。后来，她去一家摊煎饼的外卖店，上了半个月夜班，每天“与老鼠相伴”，也没学好。最终，她找了一家餐饮校园，进一步学习进货、熬酱，“苦练技术”，拿到了摊煎饼技术证书。

▲ 狗头萝莉摊煎饼，她用番茄酱在面饼上涂了一只狗。图 / 每日人物摄

2023年5月，在广州，她的煎饼摊运营了。成果，在她迎来新身份的前一天晚上，煎饼机的线被人剪坏了，连螺丝帽都被拧走。当天夜里，她花200块淘到了一个同城的二手机器，靠货拉拉运来。

但那次煎饼摊的热烈程度超乎了她的幻想。从榜首天开端，不断有顾客来排队。“我们来买排队买我的煎饼，排那么多个小时，还睁着亮闪闪的眼睛跟我说话，乐意亲我、抱我，这是榜首次可以感遭到那么多人在喜爱我。”

她也的确改动了一些人对她的观点。25岁的枣哥，是一名看过狗头萝莉擦边视频的“老色批”（他自称）。他说，刷到狗头萝莉要自杀的音讯时，“伤心了一下”。几个月后，“看到她接连六七个小时分不脱离货摊，真的把煎饼摊给支棱了起来，就感觉很敬佩。”

他给狗头萝莉送了一箱检验的脆冬枣，顺便的明信片里写道：“美丽仅仅你许多优点中的一个，喜爱你也无须讳饰。”

这些粉丝的“爱”，于她来说，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，她开端“想要巴结每一个乐意来买我煎饼的人”。

▲ 狗头萝莉与“老婆”拥抱和亲吻。图 / 每日人物摄

夏凯旋的往事

去狗头萝莉家的那天，我有了和她独自谈天的时机。阳台上的风呼呼吹过，她裹着毛绒睡衣，缩进凳子里，口气平静地叙述起自己饱尝厌弃的曩昔。她也有必要反思，自己身为女人，为什么偏偏缺少对女人的共情。

她最终供认：“我的确好难对咩咩产生共情，由于现已麻痹了。我觉得人和人之间只需利益联系，我拿手给男性让利，但一向不知道女人想要什么……从我小时分巴结爸爸妈妈开端，我一向都在为他人而活。”

从出世起，笼罩在狗头萝莉身上的厌弃就开端了。

“小时分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分，妈妈认为我是个男孩子，我才干活下来。”

1996年10月30日，在家人巨大的绝望中，身为家里第二个女儿的狗头萝莉出世了。

她姓夏，被赋予了一个有些男性化的姓名——凯旋。在这一段往事中，她还没有变成狗头萝莉。夏凯旋身处一个想要男孩的家庭，最终，第四个女儿送了人，直到第五个孩子出世，总算是个男孩。

那时，在广州，他们家做的是溜冰场生意。8岁的她得帮家里干活儿，1000平米的溜冰场，夜场一向运营到零点完毕。每天放学后，夏凯旋都要曩昔帮助。姐姐担任卖票，妹妹担任扫袜子，她则给客人换鞋、擦鞋。她蹲在地上，为黑赤色、黑绿色、荧光色的溜冰鞋抹上鞋油，拼装打滑的鞋子，就这样一向忙到收工之后，才干回房间写作业。

她从妈妈身上感觉到的不是爱，更多的是惊骇。妈妈是家里最强势的人，不快乐的时分，曾直接把一盘鸡翅往爸爸头上砸。在妈妈的威严之下，三个女儿常常被妈妈叮咛着去干活，也常被打骂。

在那样的环境中，巴结成为生计规律。夏凯旋发现，说一些好听的话，会让妈妈快乐，“那就可以少干一点活”。有一回，妈妈又怀孕了，为了哄妈妈快乐，她会一向夸妈妈肚子里必定是个男孩。

但惊骇并未散失。有一次，妈妈拿着棍子打她后，又朝她大吼“你给我滚”。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办，就直接跪在了房间门口。等妈妈喊她起来时，她只觉得感谢。后来，家里从溜冰场改做了家私城，放学之后，她甘愿跑去拼装家私，去做家务和打杂，哪怕是尽力找活干，也要躲着妈妈。

整个家庭气氛如此。夏凯旋的姐姐也供认，“只需犯错就或许挨揍”。有一次，她也曾被妈妈用扫把抽打了五六分钟，打伤了身体。但妈妈也有另一面，姐姐回想，睡觉的时分，能感觉到妈妈在拿药酒帮助揉擦。

不爱说话、孤僻，喜爱闷头干事，是姐姐对夏凯旋的点评。她说，夏凯旋有什么作业都喜爱藏在心里，不会跟家人说，而是付诸于小说，“妈妈老是说她特别喜爱看小说，都是那些言情小说、不伦不类的那种，妈妈就很气愤。”

但无论怎样，她们都有相似的被家庭厌弃的阅历。他们家从不过生日，夏凯旋曾说，姐姐是生日当天会给她煮面条的那个人。后来，夏凯旋离家出走后，她们还常常约出来吃饭。

除了身体上的暴力，更深层次的厌弃来自于性别。从小，三个女儿就被妈妈要求剪短发，夏凯旋的衣服都是姐姐和街坊穿剩的。由于送来的衣服太大，她简直每天都穿校服。她有一双常常穿的男人拖鞋，有一次，小学时上台去讲演，那双拖鞋不小心掉在了路上。当着全校师生的面，她不知道是应该光着脚持续往前走，仍是把拖鞋捡回来。

直到现在，她最惧怕的阅历仍然是，每次校园需求交钱，到早上，当她推开爸爸、妈妈的房门，一向小声地喊着“妈妈妈妈”，却怎样也叫不醒她的情形。

“我知道她是醒着的，她就在那装睡，然后我一向跪在那里，等她睡醒。”夏凯旋说。

初中时，奶奶说，她的1800块钱被偷了，由于姐姐在外面住校，弟弟还没出世，妹妹又比较得宠，“一切人的目光就看向了我”，夏凯旋说。没有人在乎她到底有没有拿钱，“他们只想要一个人去背锅”。她最终供认了这个罪名，还费尽心机地假造自己怎样花了那笔钱。

在这样的家庭里，父亲相对弱势，也愈加缺位。为了在家庭中生计下去，夏凯旋经过巴结，不断压抑自己的需求，也学会了投合与依从。

她想过反抗，“离家出走”过很屡次。榜首次是小学时，姐姐带着她和妹妹逃离家。后来，还有好几次，她自己像孤魂野鬼相同，从一个区走到另一个区，最终没有当地可去，游荡到深夜，被找回今后，少不了一顿打骂。

高考完毕是个摆脱的关键。那之后，完全离家出走的夏凯旋，开端走入社会，进入工厂流水线，又来到直播间，从一个渠道流落到另一个渠道，从一个漫展迁徙到另一个漫展，过着一种动乱的日子。

与此同时，身处同一个家庭里，夏凯旋的姐姐则走上了另一条路途。几年前，姐姐现已成家，并且有了几个孩子。姐姐说，具有自己的家庭后，她“知道了做爸爸妈妈的辛苦”，并倾向于压服自己，接受曩昔的阅历。

但姐姐很难实在了解夏凯旋，那些从小遭受的家庭暴力和重男轻女，姐姐挑选将它们合理化：“在广东，生了三四个女儿今后，假如生到儿子，是会偏疼一点的，我觉得这很正常。”

而夏凯旋，则开端逐步变成狗头萝莉。

在她看来，从那之后，依托巴结男性取得吃饭、住宅的时机，到当主播去取悦直播间的人，以及后来当COSER时，投合看她的粉丝、拍她的摄影师，都验证了巴结是有用的，就像小时分在家里巴结母亲那样，她树立了一个简直坚不可摧的信仰——

要想活着，就要巴结他人。

▲ 狗头萝莉在煎饼摊摆pose。图 / 每日人物摄

外壳之下

言论风暴席卷的两天后，狗头萝莉决议解雇助理南屿。

很少有人看到狗头萝莉心情失控的姿势。10月12日，作出这个决议的晚上，几位常在她身旁帮助的粉丝，榜首次看到她哭。网上的骂声越来越狠，她哭喊着：“为什么都要骗我啊？”

那个瞬间，狗头萝莉的外壳呈现了裂缝，悄悄是软弱的夏凯旋。

某种意义上，成为狗头萝莉之后，她的“巴结式人生”一开端是顺畅的。她有颜值，有稳定增长的粉丝群，在流量送行里，她可以活得很润泽。

对狗头萝莉来说，2019年是特别的一年。直播职业上升，抢夺流量与金钱，狗头萝莉刚刚大学毕业，23岁，签约了直播渠道。

小橘是狗头萝莉直播时的观众，她说，那时分狗头萝莉和不同人PK，让粉丝刷礼物，每次都“疯疯癫癫，大喊大叫”。和后来比较，前期的狗头萝莉穿衣没有那么显露，说话“还算正常”，但有点“嗲里嗲气”。

直播改动了许多人的命运，也或许会改动他们的审美。正是在进入直播圈后，同样是做主播的朋友带着狗头萝莉一同做了鼻子。“他们跟我说，假如变得更美观一点，就会有更多人来刷钱。”那之后，狗头萝莉又花800块钱割了双眼皮，后边，她开端不定期去做光子嫩肤、打生长因子，由于觉得下巴太尖了，更喜爱脸圆一点，她就又去打了玻尿酸。

某种意义上，狗头萝莉也是直播经济送行的产品。“巅峰的时分一个月能有20多万块钱打到银行卡上，跌倒分到我手上的时分就四五万块钱，有时多一些，有七八万。”

狗头萝莉告诉我，她的直播收入要跟渠道、公会一层层切分，“公会的那些老板在客厅喝茶，看着大屏幕上面的女主播卖弄风骚，谈论这个主播‘真不错’。”她意识到自己在直播间“又唱又跳又名”的姿势，是“养着公会那群男人”，就感到厌恶。“这是我哪怕是接受500万（补偿）也不乐意回去的原因。”

那之后，从直播转战到短视频，狗头萝莉渐渐走向“擦边主播”的道路。枣哥便是那期间刷到她的，他说，一开端，狗头萝莉都是怼脸拍，看起来很纯洁，后边，她忽然换了一个风格，“开端穿很露的衣服”，这个反差让他有点吃惊。

那是2019年的下半年，狗头萝莉接到了一个内衣广告，她展示着一套肉色的蕾丝内衣，意外得到了许多对她身段的“夸奖”。“看到有人夸我，有人喜爱我，有人觉得我很牛。”她说，“由于观众想要看，我不能拒绝。”所以，她开端测验经过展露身段来巴结粉丝，那时，巴结是有用的。“擦边”为她带来了虚荣和满足感。“我很喜爱我自己的身段，我很享用，说实话。”

与此同时，狗头萝莉的另一个身份是漫展COSER，她说，最早在大一兼职时，她就开端触摸漫展了。一些cosplay人物的身段天然便是饱满、夸大的，她最喜爱《逆水寒》里的九灵。她意识到“那些都是画师的审美”，但“cos圈的习气会连续到我的日常日子”。

▲ 狗头萝莉cos人物九灵。图 / 微博

为了更美观，她打过两次丰胸针，每天睡前，还会转呼啦圈瘦腰，这才构成了现在的身段曲线。“胸悄悄的异物是可以被摸出来的。”到现在，当胸部遭到揉捏，她都会感觉悄悄像被针扎相同地刺痛。

一边接受美丽的价值，一边巴望经过美来巴结他人。漫展是她觉得可以“振振有词展示身段美的场所”，她像劳模一般参与各地的漫展，但她把一切出场费都定为1000元，是由于认为“自己只值这些钱”。

她是一个对立体，潜意识里，她心胸罪恶感。“我不秀身段，就很苦楚。头发一把一把地掉，听不到夸奖，感触不到爱，觉得活着没价值。我秀身段，又很罪恶，我知道许多人嫌我脏，还会带坏他人。”

被厌弃的循环

解雇掉南屿后，互联网上对狗头萝莉的厌弃，也并没有中止，涉及规模乃至进一步扩展了。

这好像是一个魔咒。好像，从广州站的煎饼机被人损坏开端，“煎饼狗子”就面临着看不见的外部阻力。比方，简直每到一站，煎饼摊都会被告发。到现在，前男友还会拿着检举资料上报狗头萝莉的“劣迹往事”。

“我最惧怕法律部门把我赶开。”狗头萝莉说，她每天最惧怕的作业便是，睡醒一拿起手机，看到煎饼摊又被告发了。

她记住，榜首站广州站的总收入是54301.29元，她花了26666元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，减去其他开支，最终盈利3400.07元。后边，她像“打游击”相同，开着那辆二手车，在每个当地都只待一个月，像漂泊相同。

争议最大的是南京站。在南京秦淮区熙南里街区，被告发无证运营后，狗头萝莉去办了健康证，拿到了000001号食物摊贩公示卡。但开摊仅一周多，她就不得不脱离。

她收到一些要求：有必要戴帽子口罩，要穿厨师服，不允许顾客进操作台合照。狗头萝莉说，她被告发有“卫生问题”，并且“过度显露女人曲线”。

某种程度上，狗头萝莉身上有一种“原罪”。“我发现当你挑选了黄色，那么黄色就会把你本来的日子悉数打乱，让你的日子变成只需黄色。”她说。

2022年的广州萤火虫漫展风云，是狗头萝莉引发争议最大的一次漫展。那一次，她装扮成游戏《决战安全京》里的妖刀姬，在展馆外一层一层摄影师的围住下，不断变换着造型。

▲ 狗头萝莉参与漫展，被摄影师围住。图 / 微博

其时，刚入行两年的摄影师刘帅挤在部队中，感遭到了一种世人对她的“追捧”。男摄影师们端着蛇矛短炮拥簇一方，而闪光灯中的狗头萝莉配合着镜头，从下午一向待到了晚上。在现场，他听到一些摄影师以“今日不太露”或许“今日很性感”点评她。摄影的时分，还有人直接喊着“把裙子拉一拉”。“有一些人拿着摄影机就真的直接怼到她的胸拍，从上往下拍的那种，有些手机党基本不粉饰。”

最终，漫展被取消了。网上撒播的一个说法是，由于狗头萝莉故意显露，导致“害得有些漫展老板丢掉了作业”。

她回应过漫展的争议：榜首次露点是被人歹意P图；第2次露点是被人歹意找视点拍乳贴。但最终，她仍是那个被骂得最多的人。她既是被注视的一方，又是被厌弃的一方。两者相互交缠，成为一种无解的对立。

哪怕摊煎饼后，这样的遭受也并未削减。有一次，她喂一些粉丝吃西瓜。后来撒播最广的动图是，她穿戴显露乳沟的裙子，把西瓜递给了几名男生。批评者很愤恨：“秀身段不是软色情的盾牌。”

但另一方面，狗头萝莉的确没有脱离用表面、身体取悦粉丝的思路，性感二字现已被她内化，她说“短裙便是更适合我”。

围绕在狗头萝莉身上的对立，也会呈现在粉丝身上。那一次，狗头萝莉脱离南京后，南京的回应是：“煎饼摊的问题主要是卫生不符合规则，并没有要求有必要穿厨师服，仅仅粉丝不能进作业台随意合影摄影。”

那之后，南京人缪缪由于这件作业，完全对狗头萝莉“路转黑”。

缪缪觉得：“避重就轻政府现已帮她办好了货摊证，最终却倒打一耙。”她认为狗头萝莉是使用“穿衣自在”来营销自己，导致南京这座城市遭到了网暴，“她老老实实戴口罩，哪有这么多作业？”

这样的粉丝与黑粉的循环，也让狗头萝莉变得自我置疑：“我让那些本来喜爱我的人变得不喜爱，得是有够糟糕？”

▲ 几位coser在煎饼摊买煎饼。图 / 每日人物摄

“要不别摊煎饼了吧”

10月下旬，成都的气候开端变凉，煎饼摊的生意也益发冷清，收摊的时间越来越早，九点半就完毕了。

在交际渠道上，厌弃也益发漫山遍野，有十分多关于“媚男”“背刺女人”“说谎精”“福利姬实质”之类的进犯。而在狗头萝莉遭受厌弃的特别时间，一些粉丝们，仍然期望用他们的方法表达支撑。

几位常来的粉丝每天都来助威，买完煎饼后，他们还一向守在货摊摄影、谈天，直到狗头萝莉脱离。一位女生买完煎饼后，又转去邻近超市，给她带了三板鸡蛋。还有一位福建飞过来的粉丝，送给她一个手镯，暗示煎饼摊假如遇到困难，可以用来变现、周转。几位之前在洛阳站、宁波站帮过忙的粉丝，也特意赶过来陪她共渡难关。

南屿脱离货摊后，女生coco暂时顶替了那个方位，成为了狗头萝莉的新辅佐。coco每天接送她从货摊来回小区，还帮她编排、发布抖音视频，审阅她微博的文字内容，乃至替她改了屏保暗码，防止她看到网上的恶评。

身边的人都想维护她，他们开端制止非作业人员进入后厨，会拒绝粉丝想要加狗头萝莉微信的恳求，以及，在我与狗头萝莉进行访谈时，他们也会参加旁听。

某种意义上，这种维护也是一种阻隔。狗头萝莉简直没有独自出过门。直到成都站快完毕前，她和coco、小沈才一同去逛了一趟宽窄巷子。

来到成都，她简直一向在吃泡面、摊煎饼、挨骂、解说中度过。近一个月后，她才榜首次出来逛街。她挽着两位朋友，别致地处处观赏。吃到一口冰雪皇后，连声说“好好吃，我历来没吃过”。coco忽然觉得，狗头萝莉就像一个日子在真空国际的小孩，她缺少与实在社会的触摸，对外面的国际“其实很无知”。

在网上，关怀狗头萝莉的每个人，好像都能提些主见，期望她应该这样或那样活着。最终几天，两位狗头萝莉的“元老级”粉丝过来了，他们传达着微博粉丝群里大部分人的声响，期望“煎饼狗子”能解雇掉固定来帮助的小张和小沈，去延聘外面更专业的人。粉丝们则期望，狗头萝莉可以渐渐自己解决问题，成为“独立女人”。

但狗头萝莉自己想要什么呢？好像没什么人实在关怀。她说开端她只想要“快乐摊煎饼”，但煎饼摊走标准化、专业化的道路，让这个初衷正在变得复杂。

在狗头萝莉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后，coco得出了一个让她十分哀痛的现实——“狗头萝莉其实是一个很空心的人，她没有自己的主意。”性打扰事情刚产生的时分，身边人期望把南屿留下来，她照做了；受负面言论影响，身边的人期望解雇掉南屿，她也照做了；到现在，老粉们期望再解雇掉两名辅佐，狗头萝莉没有表达出坚决的“是”与“否”，也没有太大的情感上的反响。

但象征性的离别仍是有必要的。

10月30日是狗头萝莉的生日。在成都的最终一天，粉丝们提前为狗头萝莉庆生，他们早就预订了那个印有熊猫图画的五层蛋糕，最终一次排队买煎饼、分蛋糕、合照，作为离别。像以往每一站完毕后的典礼那样，狗头萝莉开端一口气阅览粉丝送给她的函件，“给自己充电”。

▲ 狗头萝莉收到一束花，脸上还留有口红印。图 / 每日人物摄

回到最开端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。“狗头萝莉，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？”“实在的夏凯旋是什么姿势？”

她有过好多个版别的答复，比如“实在的我是不讨喜的。”“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样。”“夏凯旋现已死掉了。”等等。

但也有一次，也仅仅是这一次，狗头萝莉直截了当地告诉我，她实在的自己是“浮躁的、不巴结任何人”。

这些年来，她习气了压抑心情，习气了不会容易发火，习气了睁大眼睛望着对方，习气了嘟嘴，习气了抱歉，习气了降低自己，习气了说“必定要持续喜爱我”……但有些极端偶尔的时分，从前那些苦楚的阅历会再现。唯一有一次，就像她妈妈小时分打她那样，她打了一下自己的狗。后来她很伤心，“我都不知道怎样去爱我的狗”。

脱离成都，下一站是广西南宁。11月5日，她告诉我，在南宁，“煎饼狗子”开摊的榜首天，本认为“最多三四十个人”，成果卖出了一百二十多个饼。那根救命稻草又被握紧了。我收到了她发来的微信音讯：“你看到这么多人来买我的饼，必定会为我快乐的。

“假如有一天，不卖煎饼，或许真的计划退网了，你会去做什么？”我问她。

“我想去学跳舞，想去多看书，想去多才智一些本来不属于我国际的东西，不单单有喜爱我的人，或许还会有厌烦我的人，审判我的人，或许是不认识我的人。”狗头萝莉说。

这是她能幻想出的，平行国际里，名为夏凯旋的一般女孩的人生。

▲ 狗头萝莉的拍立得相片。图 / 每日人物摄